世界日和

田野花开

2009~2019 旅行十年 · 瞬间

今天是梵高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

然而在多年前,对于一个热衷音乐的美术差生来说,这个同月同日的对象远不如席琳·迪翁、SHE的Hebe来得激动人心。

真正在意梵高,是2015年。我来到了阿姆斯特丹首屈一指的景点,梵高美术馆(Van Gogh Museum)。17欧的门票不算便宜,那次欧洲行程中大概只有靠高迪疯狂圈钱的巴塞罗那一众景点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作为美术门外汉,我甘愿掏出腰包的主要原因,并非梵高,而是建筑——黑川纪章(代表作是东京“胶囊塔”)设计了美术馆的翼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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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川纪章设计的新翼(美术馆入口大厅)

但或许是胶囊塔过于出色,黑川的这个作品没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反而是为了“值回票价”而仔细参观的展览本身,让我第一次被这位传奇画家的经历和创作“击中”。回溯他38年的短暂人生,面对一幅幅因背景变得生动的画作,想象黯淡生活中对光与热的坚持,我似乎有些理解何为“take death to go to a star”。

后来,我在茑屋书店的六本木分店闲逛,书架上整排的“Days Book 365”引人注目。365日一日一册,记载当天的历史事件或诞生的名人。下意识去找3月30日,毫不费力地看到了明黄耀眼的《向日葵》。那一刻,喜而不惊,仿佛早已料定,这一日再没有比梵高更具代表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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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于梵高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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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买下的《3月30日》

今天是梵高诞辰167周年,而我来到这个世界,至此也有整整29年。按照老家的虚岁算法,就是迈进了3字头。是时候做个阶段总结了。

可是20代的自己都做了什么呢?我回想着。

变化的标签中,“旅行”反倒成了为数不多的定项。

过去十年,我慢慢了解、熟悉这种方式,依靠它来摸索世界的形态,与世界建立错综复杂、或深或浅的关联。它已然融入我的工作,以及生活。

2009

绍兴。贪图便宜住进尚不知所谓的“青旅”,被热情邀请加入一顿烤羊大餐。老板添赠一坛黄酒,余兴组织游戏狼人杀,又与徒步、骑行狂人闲聊,方知旅行的另一种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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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旅院子,但现在这家旅舍似乎已经停业
2010

扬州。登吴氏测海楼,偶遇一老先生。具体情形有些忘记,大约是自己在楼内驻足良久,加之游人稀少,便相互攀谈起来。聊些什么,全然模糊,仅有一句临别之词印象深刻——他朝我挥挥手,叹道:“走了,高山流水!”愕然,继而暗喜:世界如此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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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测海楼偶遇的先生
2011

尝试独行月余,从苏州晃游至昆明。在阳朔怀着忐忑的心情入住男女混间青旅,竟在欢聊中组成一支游玩小队。我更没有料到,时隔六年之后,在上海的某场旅行活动中,还能与其中的陈同学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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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陈同学加入这支粉色车队
2012

过浙江入粤闽,复绕晋、冀北上进京。以全国重点文保为索引,将几座至今难忘的小城一一探访:广东开平,福建泉州,浙江衢州,河北蔚县……尤其是衢州,很难说清因何情有独钟,可能是城墙或戏院,也可能是孔氏家庙里无人贩卖自觉投币的矿泉水;确信的是,2015年夏日重访时尝到的那口水晶糕,都在后来每一个暑气蒸腾的日子诱惑着我的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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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水晶糕的小店,印象里是在钟楼底(北门街)
2013

从柳园前往新疆,不意错过班次稀疏的火车,大胆决定尝试搭车。在失败无数次后,我从高速应急车道爬上一辆“豫”牌半挂式货车的副驾驶位,在沾满煤灰的座位中与师傅大侃四个小时;又接连辗转维吾尔族大哥和哈萨克族小伙的“顺风车”,最终抵达哈密。一切竟比想象中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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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的哈萨克族小伙艾买提
2014

在对金泽几乎毫无概念的情况下因一个免费“沙发”动心,首次以沙发客的身份不费分文地住进陌生人家中。良子用超乎想象的热情接待了我,当晚夜饮居酒屋,次日又驾车同往两小时车程外的能登半岛。起初担心安全问题的我一定无法想象,如今这位沙发主会成为我的日本文化“咨询窗口”,不定期受我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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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米千枚田,背影即良子
2015

以建筑为主题地规划了一次在美国东西海岸和芝加哥的旅行。除了看房子,我还特地联系了建筑系学生Afnan。有趣的是,当天Afnan同时接待了墨西哥的Ivonne,交流发现,Ivonne在日企工作,Afnan喜爱日本动漫,我,离日本当然更近。于是,一个始料未及的场景出现了:来自沙特、墨西哥和中国的三个姑娘,在波士顿,用日语热络地聊起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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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没有合照,就用这三支在小意大利买的canoli代替吧^^
2016

江西,自驾旅行初体验。回想起来,恐怕只有无知无畏的新手会选择这样的挑战对象。犹记得开上了一条弯道和坡道多到被车友称为“体验型”路段的温古线,在雨天山雾能见度5米的情况下,与“路霸”牛群并行。在阁皂山前更是遭遇破胎,所幸遇见独自前来爬山散心的江苏老乡,二话不说帮忙捣鼓换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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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破胎的罪魁祸首
2017

初冬,穿着羽绒服在晋西南旅行。我怕冻,很少去寒冷的地方,可偏偏向往已久的山西调研恰在此时,难以拒绝。令人欣慰的是,这个古建大省给了我超出期待的回馈:解州关帝庙、芮城永乐宫、马村雕砖墓、永济蒲津渡、隰县小西天、汾西师家沟、蒲县东岳庙……在永济万固寺时竟然还飘起雪花,实在不枉我冬日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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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固寺飘雪
2018

波兰。那是我第一次在旅行中刻意限制自己参观博物馆。尽管最初带着惯常的好奇,将华沙起义博物馆、辛德勒工厂、奥斯维辛等等悉数列入行程,但很快发现,历史残酷到难以直面。在访客寥寥的卢布林Majdanek集中营,我甚至瑟瑟发抖地绕着火化房兜了一圈,只为等待其他参观者的到达,好让我不必一个人面对曾经每天处理上百具尸体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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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顶下方保存着遇难者的骨灰。圆顶上刻有一行文字,翻译成英文是:“Our fate is a warning to you.”出自波兰诗人Franciszek Fenikowski的诗《安魂曲》。
2019

令和元年的夏天,不知哪里来的冲动,户外能力几乎为零的我竟然决定去爬富士山。为此我开始跑步,使用keep训练,但直到登山前夜,都在担心自己半途而废。然而,一直到傍晚到达八合目,身体都没有发出疲惫的信号,雨也只是象征性地下了一小会儿。次日大约4:00,我跟随向导抵达了山顶。而全程和我彼此加油鼓劲的,还有一位58岁的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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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碎片只是一部分。

事实上,比起个人的回忆,我更想借此感谢这些年得到的来自好友或路人的善意,感谢这个世界美好或不那么美好的真实,感谢自始至终支持我踏上行程的家人。

我也希望,无论旅行与否,自己都能保持对未知的好奇和探索的勇气。一如梵高,坚定所爱,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