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日和

田野花开

新知周记12

0319-0324

完全free的一周。总体天气晴好,在后门晒了几个下午的太阳,顺便吃掉了囤积的最后一包螺蛳粉。还给四盆新到的“聚财”迷你植物(via 淘宝卖家)举行了一场欢迎仪式(就是拍了几张照),期盼越养越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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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财树、金枝玉叶、七叶莲、文竹

这周的主题之一是西语。因为闲暇多了,就开始在结藤社打卡之外,系统复习《走遍西班牙》。幸亏当初笔记记得详细,每天投入3-4个小时,就能大致复习一个单元。很惭愧曾经的半途而废,希望这次能够学得久一些、深一些。

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主题,是旅行(哇这个词仿佛沉寂了两个月)。前几天是连续梦到各种奇奇怪怪的旅行场景:在藏传佛教寺庙参加婚礼,在泰国坐着加长版突突车去一个小镇旁观葬礼,打算试乘某个酒店翻新的迎宾娱乐设施(用假山改造的空中海盗船),在日本遭遇地震,回到室内又捡到了神奇的复古手机……后两天呢,就投入实际行动了:先是尝试给家乡小镇唯一的破旧的闭锁的公园照了几张“照骗”,再是趁着送阿姨去南通火车站,参观了南通市内的某些景点——从小到大去南通市中心的次数单手可数,南大街更是头一回踏足,实在愧为南通人(但作为介于南北之中的“苏中”城市,它的内部差异性太大,对于海门人来说,南通的亲切度远不及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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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的人民公园(过去称为“农民公园”)

不仅是春光明媚,随着国内疫情的缓解,也真切地感觉到了万物复苏。江苏省公布了复学的消息,在南京做高中语文老师的好友发朋友圈说,家长群一片叫好。聊了会儿,得知现在新课程倡导“整本书阅读”,她也试着给学生布置阅读《乡土中国》,并且推荐了《天真的人类学家》,令我十分感动。

阅读

1)《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

全书的阅读情绪大概可以浓缩为“惊喜—平淡—厌烦”。前半部分是城市中的社会行为和经济行为,有许多社会学而非传统规划学的观察呈现,充满细节,读起来也更有趣味。后半部分是归类所谓的“死与生”(衰落和更新),并提出解决方案;但大量的对前述场景的引用、以及观点本身的重复,实在让人越读越提不起劲。

印象最深的两个关键词:人行道,用途混合。

一个城市的生气,需要合适宽度和人流量的人行道。书中常常提到一个经典反例:洛杉矶。“洛杉矶是一个鲜有公共生活的大都市的极端例子。”“那里95%的出行都是通过私人汽车来进行的。”“我们总是可以听到一些去过洛杉矶的人很吃惊地告诉我们说贝弗利山庄的警察是怎样经常叫住他们,问他们为什么要步行,并警告说这样做是很危险的。”这很难不让我想起在洛杉矶(尤其是Pasadena)的旅行经历。那大概是我步行得最痛苦的一个地方。它不是危险,也不是景观丑陋,而是无聊。

人行道还可以为孩子提供活动场地。虽然这和我们常说的“不要在人行道上玩”截然相反,但事实上,相比起事实上无人看管的公园,人行道上具有公共责任感的成人的目光是一种保护,还能够促使孩子形成“对世界的了解”。作者提到,孩子们“许多闲逛和玩耍的活动是在行人的脚步达不到的人行道的凹陷处进行的”,这个观察着实精准。

城市用途混合,也可以说是街区性质的多元化。作者特别提出,那种将闲暇用途和工作用途分离的行为,正是对城市秩序井然的错误理解。深以为然。不过有趣的是,随着时间发展,最初这样做的大都市已经能够通过城市扩张和周边建设改变孤岛型的功能中心的命运,我能想到的一个正面例子就是东京的丸之内(曾经的CBD,周末空巢地,但现在越来越有人气)。反而,一些中上等的城市要面临这样的问题,因为它们恰恰就是在闹市/老城区之外建造一个中心,例如太原的长风文化商务区,海口的国兴大道东段(聚集了图书馆、博物馆、歌舞剧院),往往不易到达(不一定指交通)。

在阅读这部分的时候,我还想起了住在香港粉岭时常去的一间公共图书馆。它位于菜市场的二楼,“图书馆+菜市场”的搭配看上去很不着调,但非常实用,我可以在从图书馆返回公寓的路上顺便买点儿食材,家长也喜欢顺路把孩子送到图书馆或接回去。

2)《癸卯东游日记·籥盦东游日记》

相见恨晚的一本小书,尤其是张謇的《癸卯》篇。原本打算参观他创建的南通博物苑(可惜因疫情仍在闭馆中),所以这本书算是提前做的功课。

将这两部日记汇编、让读者比较阅读是个非常棒的做法:二者皆是围绕1903年大阪的劝业博览会展开,张謇作为实业家赴日考察,凌文渊则有官员身份,视角本有差异;二人的实际游览路线也存在同异,相似的水路和博览会行程可作对比,而张謇在本州之外,还延伸到了对北海道的访问。固然各有价值,但总体而言,仍是前者更有可读性,也能更有力地针砭时弊。

同样是面对中国参展的情况(当时中国有江苏、湖北、湖南、山东、四川、福建六省陈列出品),凌基于《朝日新闻报》对中国原料天然的评价,感慨这些原料只能供外采择;而张一针见血地指出,这六省的出品参差不齐、混杂无类,“彼此不相侔,若六国然,杂然而来,贸然而陈列……”,比起日本向来先在各府县筛选、“非精能者不以入大会”,相去甚远。

除了经济的考察,两人都对日本教育进行了相当多的了解。毕生大力发展教育事业的张尤甚,登陆不久就与同行者制定了“先幼稚园,次寻常高等小学,次中学,次高等,徐及工厂”的参观顺序,感慨“孟子以晋国为仕国,余谓日本亦学国也”。相比起张对基础通识教育的重视(他甚至不考虑参观大学),凌更多是间接了解办学方略、着重参观工法类学校,例如静冈漆器学校、美术学校、警察监狱学校、邮便电信学校等等。(这种差异也体现在二者的记录上,即张关注现象背后的制度,而凌关注工艺技术本身。)

尽管时隔百年,这份前人对日本社会的观察,也可以侧面展现某些留存至今的日本精神,无论治学、工商或其他。例如张謇提到:“日人治工业,其最得要在知以予为取,而导源于欧,畅流于华,遂足分欧之利而兴其国。”“日人治国若治圃,又若点缀盆供,寸石点苔皆有布置。老子言:‘治大国若烹小鲜。’日人知烹小鲜之精意矣!”“日人不因盗不消灭而非议警察,知其民智之程度进矣。”而日方也对二者有热情的接待,各方经验据实以告,张謇提到:“日人于华人之来观实业、教育者,罔不殷勤指示,[……]所愿华人虚往实归,无小大各成一绩,不负此行也。”凌文渊则常有位高权重者导观,例如工场场长、学校校长、监狱狱长等等(甚至看到著名建筑师辰野金吾为他介绍工科大学!),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当然,对我来说,许多熟悉的日本poi的出现,亦是额外的收获。例如张謇竟然在京都入住了柊屋旅馆(号称京都旅馆“御三家”之一的老字号),在函馆受邀至五岛轩(函馆老牌西餐馆)吃了一顿商宴。事实上,由于张謇资本充足、晤商更多,吃住方面以其日记更显丰富。凌文渊的居日时长更久,在东京周边还游览了镰仓、箱根等地,可略作一观。

有空或许可以将张謇的游览路线做个整理。

旅行

南通一日游。各博物馆皆闭馆中,有些遗憾。主要参观了两处,唐闸和啬园。

唐闸不属于市中心,处在西北角,现在也算个“古镇”。我的目的是大生纱厂(一厂)旧址。钟楼和码头牌坊最为醒目,不过我的注意力意外地都被旁边的通扬运河吸引:没想到直到今天这条运河依然相当繁忙。逗留时,但凡走在河边,都能见到大型货船往来,有泰州籍的“泰东货”货船,还有蚌埠港的船。

至于被列入全国重点文保(作为南通博物苑的扩展项)的钟楼,包括路标上指示着的“公事厅”,因皆设于厂内,则被门口保安告知,不可随意参观,需与领导预约(与疫情无关)。愤然离去。(据说唐闸周边还有一些老宅、小巷,此行本也匆忙,下次细探。)

啬园在市南郊,与狼山不远。午餐时在通居住30年的阿姨告诉我,啬园一年一度的郁金香节正是时候,便驱车直去,以免在别处再吃闭门羹。啬园本是张謇生前自定的墓园,我以为只是墓地和祭拜的建筑,想不到如同园林(不排除有后建)。郁金香很漂亮,老丁恋恋不舍,无奈被我拉去先找重点。如今这里已是张氏的家族墓,其妻、子、媳皆葬于此,恰逢清明将近,还见到其孙女张柔武敬献的花篮。墓园周边几座建筑,包括使用了科林斯柱的憩厅、中式的飨堂等。原本应是都作为陈列馆,但现在要么空无一物,要么尚不开放。挺期待孙之夏设计的那座飨堂,有机会再访吧。

一个总结:还是等各处彻底解封后,再好好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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啬园憩厅,硬核的中西“合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