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日和

田野花开

新知周记19

0513-0526

生活

很多事情不能开先端,否则即会留下“恶习”。例如“自由职业”,例如昼夜颠倒,例如“双周记”。尽管我可以找到各种托词,但必须承认,懒是罪魁祸首。

过去两周的中心是本年度第一场名副其实的旅行,从15日至22日,带着老丁、老陆、老仇组团自驾。老丁美名其曰“母亲节礼物”,兴致勃勃地回忆去年5月的环太湖自驾,也憧憬着来年5月的目的地。

与此同时,第一次写了篇App(鹿老师说外语)测评稿。收费是没错,但我不太想把它称为软文。如果产品糟糕,我宁可不“恰钱”。至少在试用了原版Lingodeer之后,我看到了中文版的完善空间,甚至真的想用它学习越南语。顺便一提,发现了另一款语言类App“博树”(Busuu),以西班牙语测试而言,这是我目前找到课程设置最深的电子教材,作为非入门选手更偏向这款。【请博树的staff看到这条硬广给我打钱,谢谢~】

旅行

原定路线是以扬州和镇江为主的“国保”查漏补缺之旅,但老丁呼朋唤友之后,就变成了夕阳红打卡之旅,一切以团员需求为最高优先级。我只能默默安慰自己:来日再访。

如皋的水绘园惦念了很久,因此面对45元的高昂门票丝毫没有犹豫。我在游览之后弄清了它能够开出不输世界遗产苏州留园门票价格的原因:景区除了占地不大的水绘园,还包括游乐场、动物园、盆景园等等,俨然如皋城内最大的休闲中心。大幅扩建的景区,当然有资格提价。水绘园本身是早早入了“国保”的单位,算不得差,但也没有多出众,按理最有历史的水明楼看起来又空又新,唯独琉璃显得陈旧。相比之下,南侧的如皋古城东大街就有意思得多,不太成功的商业化让这里保留着浓郁的生活气息,我们也终于在烧饼婆婆那里感受到了长寿之乡的名不虚传——煮着蚕豆的婆婆闻声赶来卖饼,在我们的好奇下告知自己已经95岁,并谦虚表示老伴才长寿,103岁。众人震惊不已。

夜宿泰州。图个氛围住在紧邻桃园的老街,隔着凤城河对岸就是望海楼。查过资料,知道这些都是后作,便没了兴趣。倒是老牌茶楼“会宾楼”让我们吃上了此次旅行最超值的一餐,环境、服务还是口味,都很难想象是人均40元的水平。

扬州市区念书时去过,因为带团的缘故,无非又是重访瘦西湖、个园、东关街这样的地方。但周边有意思啊!高邮的盂城驿和同兴当铺,邵伯的船闸和古堤(以及未能一尝的小龙虾),都令人回味。扬州城西的双博馆也是第一次去,镇馆之宝“元代景德镇窑霁蓝釉白龙纹梅瓶”不明觉厉,“广陵潮”的城市史展览做得不错,雕版收藏的规模也很出乎意料。

应团员提议,加了南京。短短两天依然只能带她们前往著名景点,如中山陵、总统府。老人家喜欢风景,南京偏偏重人文,只好再加上玄武湖这样的公园式地标。对我自己来说,唯一新探的poi是南京博物院,上次记得在闭馆改建,想不到加上新馆,现在的展陈空间这么大。

最后一站是镇江。相比起关闭主要寺庙区却依然大卖门票的金山寺,西津渡街区称得上收关之喜,大大超出想象。我可太喜欢那座跨街的昭关石塔了!也终于在这里和老丁爬了一回小山(其余团员皆已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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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津渡,昭关石塔

阅读

因旅行之需,找了两本稍有关联的读物,一是叶兆言的《乡关何处》,二是阿城的《威尼斯日记》。

《乡关何处》

叶兆言是南京人,LP《江苏》的作者还找了他做当地人推荐,但我对他的印象似乎只有现当代文学课堂上的耳闻,其小说、散文一样没翻过。“乡关何处”这个名字更为人熟知的是野夫的书,豆瓣评论多是借标、误读、错买,我这个专门找来一读的倒像是串错了门。

叶先生笔下的“乡”挺广,从南京写到江苏,再到浙江的杭州和金华。我挑了江苏部分快速读完。除了南京,他还专门为常州、无锡、苏州、扬州、徐州、淮安、盐城、南通写了几篇“印象笔记”,某些概览式的段落简直可以直接搬到旅行指南的开篇。不知道他的小说是不是也和散文一样“质朴”。

印象比较深的是他对镇江两个地方的推荐:西津古渡,宝华山隆昌寺。前者与我不谋而合,后者是我因一路上宗教场所关闭而放弃的地点,看来仍然值得一访。作为祖籍苏州、现在的苏州女婿,他也给苏州留了不少篇幅,但奇怪的是,我读不出太多感情。“一百多年前上海刚开埠,面对大上海的迅速崛起,苏州人表现出了最大的不屑,远远超出了同样喜欢自以为是的南京人。”客观不假,读来就是无情,他写的苏州的好,仿佛都浮于表面。至于其他城市,扬州、淮安尚有京杭大运河可谈,盐城、南通就难免显得滥竽充数,介绍古今而已。

不评了。总之此书可作闲时一读,增加对江苏几座重要城市、水文地理的了解。

《威尼斯日记》

还是说说《威尼斯日记》吧。“代后记”中提到这本书的由来:“……是应威尼斯市邀请写的。他们每年从世界上挑一个作家住到威尼斯三个月,离开之前把书稿交给他们,他们译成意大利文,印出来,作为威尼斯的礼物,所以是非卖品。”原本威尼斯政府希望阿城写小说,但三个月能否交出满意的创作,作者本人也没有信心,故而改写日记。老实讲,日记和小说的写作难度相差如此之多,威尼斯政府不会觉得亏了买卖吗?

好在日记并不无趣。虽然比起小说“水”了不少,但字里行间的真实反而引人入胜。突然意识到,这是其他文体没有的魅力。六月三日阿城提到头又痛了,翻开日记,发现五月二十六日也有过一次头痛,感慨“日记原来有这样的用处,只要你记下来,它就告诉你记的是什么” 。不禁哈哈大笑。

从日记来看,除了天气、身体不佳,阿城在威尼斯的三个月过得颇为充实,常有朋友邀约,吃饭,游玩。不出门的时候,便是写作、读书(此时他在读《教坊记》)、看美国职业篮球赛(NBA)。看到NBA我一阵恍惚,想起那个“张学良听过周杰伦的歌”的理论可行的传言。但其实阿城也是现代人,1949年出生,定居美国,1992年旅居威尼斯时仅仅中年。惊奇不过是因为不了解罢了。

威尼斯日记,写得最多的自然是威尼斯的风景——确切来说,是景点之外的日常:“街上是出来纳凉的威尼斯人家,小孩子跑来跑去,老人聚在一起,争论,打着手势争论。一家店里卖几笼小动物,鸟,还有鼠,三四岁的小孩子摇摇晃晃跑进去,呆看然后笑。河里有来卖菜的船,天晚了,只剩下一些蔫了的叶子。路边有大公园,穿过去,远处是威尼斯双年艺术展的地方。”如果没有提到双年展,把威尼斯换成任何一个河畔城镇,似乎都成立。不由得想起那年在威尼斯某个巷口,帮踢球的男孩捡球,瞬间回到了上海弄堂。而那些无处不在的精致景点,在他看来,却是一种压迫:“威尼斯像‘赋’,铺陈雕琢,满满荡荡的一篇文章。”“威尼斯是一个小岛,以旅游来说,一个星期刚好,印象饱满细致。如果待过半个月,就会开始无聊,以致厌恶。我待了三个月,最后应该是痛恨。要想不痛恨,只有走到威尼斯的世俗生活里去。”

话说回来,我找到这本书,并不是因为威尼斯,而是扬州。这也是我很感谢阿城的地方。国人(甚至世人)常将威尼斯与苏州作比,两地也确实缔结了姐妹城市,但阿城指出,更贴切的类比对象,应当是扬州。“古代的扬州和古代的威尼斯类似,都曾是经济非常发达的城市,也都衰落了。”他将扬州的画舫比作贡多拉,提到《扬州画舫录》中记载河岸皆是著名花园,恰似威斯尼运河畔堪比艺术品的楼房们。结合唐朝“扬一益二”的风光,马可波罗在扬州的逗留,我没有理由不赞同阿城。

另外,我在微信读书上阅读的是删节版。良心的编辑标注了删节处,于是在六月的《四日》篇中,只出现了三个字:“三年了。”划线想法下仍有好奇真相的评论,想到不久又是六四,颇为感慨。

最后就用代后记的终句来结尾吧。

人在有生之年,不妨多东张西望,拼命干,其实浪费生命。商业竞争常常是盲目的,我们不妨有胆量闲一闲。 

下篇希望不会是“双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