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日和

田野花开

在湖北“流窜”的最后72小时

8月6日凌晨3点,在连续驱车1100多公里、经历三段各长达1小时的施工拥堵/防疫检查之后,我终于从湖北宜昌回到了江苏南通的小镇上。新一轮本土疫情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分散于湖北各地调研的我们挣扎了几天之后,不约而同地在8月5日全员“落荒而逃”。湖北快准狠的防控速度显示出这个“战疫”大省的丰富经验,也让恰逢差旅的我第一次与无法预知的疫情正面较量,但结果显而易见——居家才是上策。

倒数72小时:荆州出现确诊

7月31日黄冈红安县永佳河镇成为湖北首个中风险地区,8月1日常规的防疫审查明显升级。当天我在潜江,距离黄冈还隔了仙桃和武汉,但进入游人稀少的曹禺纪念馆和市博物馆时,甚至在健康码、行程卡之外,被首次要求出示疫苗接种记录。

而真正的“流窜”是从8月2日开始的。前晚我们才赶到荆州,醒来就收到本地出现1例确诊的消息。惺忪的睡眼立刻睁圆,对照行程轨迹在地图上逐个标记,暗自庆幸将酒店定在了景点密集的荆州古城内(荆州区)而非更具生活气息的沙市区。但此时的我仍在犹豫是去是留:备受期待的楚王车马阵陈列馆完成升级改造,原定次日开馆;我还约了一位社区博物馆的负责人。直到在宾阳楼售票处遇见紧急布置防疫任务的部门官员——他透露沙市已经升为中风险,建议我们避免前往,保持绿码尽早回家——我才确信,此处不宜久留。

日头高照的正午,我和老丁立刻回屋收拾行李,退订后续的荆州酒店,取消约定的见面,连午餐都顾不上就躲进车中,暂且赶往原计划数日后抵达的下个目的地,宜昌。俨然光天化日下狼狈不堪的逃犯。

有了荆州的经验,我不再敢踏入人流密集的城市中心。边开车边盘算,绕过宜昌城区,先去三峡一带的露天景点。进入三峡专用公路前在接待处开具通行证,江苏身份证、“苏”牌私家车、行程卡上赫然的“荆州”二字,都成了敏感因素。尽管工作人员好心地签发了证明,但他们反复强调,我们可能很难进入相关景区。防疫形势的严峻化不言自明。

倒数48小时:巴东排查密接

8月3日,由于发现2名密接人员曾经乘坐宜昌到巴东的长途班车,相关地区的防控也变得紧张起来。下午从秭归前往巴东时,我们在两县交界被拦下,照例一通“你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的人生三问后,公安人员告诫我们,如果去了巴东,就很可能回不了秭归。

我查清巴东暂时没有确诊后,毅然前行;然而,待我们抵达巴东的预订酒店后,此前的告诫似乎得到印证——酒店被临时征用为隔离场所,我们要么等待政府安排,要么主动找别家投宿。我不愿在大堂耗着,只能选择后者,但事实上周边大部分沿街酒店都被征用,最后我们住进了位于高层商业楼的公寓式酒店。

倒数24小时:荆门出现确诊

8月4日早晨出门,只听到街上的巡逻车一遍遍大声广播着防疫注意事项。新开通的巫峡口景区索道几乎零载客空转;从巴东博物馆返回的出租车上,司机友情提醒我巴东到秭归封路了;客运站的工作人员明确表示,与宜昌各县的班车已经停发。为了不至于被困在巴东,我再次开足马力仓皇逃离,同时祈祷进兴山的道路保持畅通。

当晚赶到夷陵区的黄花镇,小旅馆里耳背眼花的大爷戴上眼镜,拿起我们的身份证,缓慢比对贴在墙上的中高风险地区列表。我试图加快速度自证清白,解释身份证上的“海门”是属于南通,与南京、扬州、淮安、宿迁隔了老远,大爷一个听岔:“海南?!”我连忙苦笑摆手,闭口不言,静静等待他的宣判。

所有计划都被打乱。深夜重排行程,我仍打算走完郊区,哪怕去每个景点门口溜达一圈(毕竟闭馆闭园的景区正越来越多)。然而次日醒来,曾到过的荆门初现确诊(所幸无交叉行程),我终于决定放弃侥幸行事,不再“流窜”,直接拐上高速,打道回府。

返乡:7天3次核酸检测

毕生难忘的湖北之旅告一段落,家乡也送上了一份7天3次免费核酸检测的迎接大礼(目前第一次检测结果为阴性)。固然繁琐,但至少,我不用每天醒来自查健康码有无变色、行程卡有无星号、曾访地和目的地有无疫情、景区公众号是否推送暂停营业通知,不必面对一日N次的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的质询,我的苏牌小车不会再被视为“行走的病毒”,自己也总算卸下了“给湖北人民添乱”的思想负担。

秭归人屈原写道“路漫漫其修远兮”,眼下恐怕正是一场持久战。但无论如何,仍愿早日云开“疫”散,让我重新踏上荆楚大地继续未完的旅行,也愿世界各地的诸位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