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日和

田野花开

22 死亡铁路

系列目录:重返夏天的旅程(泰国/老挝)

11月6日,周一,北碧

桂河大桥只是北碧的引子,所有慕名而来的游客最终都会找到故事的源头:“死亡铁路”(Death Railway)。正式名称是泰缅铁路,乃二战期间日方为了避开物资在海上运输的风险而在泰缅两地之间建造的铁道连接线。然而,这本是一条因地形复杂被英方放弃的线路,修建难度可想而知,最终,日方以高死亡率为代价在约17个月内修成了400多公里的铁路,也留下了震惊世界的恶名。

如今,残留的路段转变为观光设施。大部分来到北碧的旅行者都不会错过从北碧(Kanchanaburi)到瀑布(Nam Tok)的2小时铁路之旅,即使时间不够充裕,也至少会乘坐最精华的一段(Lum Sum~Thamkra Sae)——5分钟穿越狭窄的挂壁木制铁道桥——网上关于死亡铁路的封面配图几乎都摄于这里。

考虑到一来一回就需要4个小时,再算上候车的不确定因素,今天的一日行程基本就是在乘坐火车之余尽量见缝插针。但事实上,由于每天往返两地的火车有且仅有3组(周末加开2组),按照时刻表能排出的方案并不多。

时刻表

Thamkra Sae是最多游客上下的主要站点,附近可以步行参观昔日工人栖身的石窟(现供有佛像),也有成排的纪念品商店和小型食肆。如果不继续前往终点,在此等候约1.5小时就可以坐上返回北碧的车。

 

Nam Tok是铁路终点,名字即为瀑布之意,距离车站不远也确实有一处山间瀑布。许多坐到终点的旅行者就会在此游玩3个小时,再乘坐火车返回北碧。

 

Tha Kilen是另一个可行的下车点,车站以西2公里有一座Mueang Sing Historical Park,留存高棉样式的寺庙遗址。如果从Thamkra Sae返回,在这里可以有2.5小时的参观时间。

但不管怎么规划,想在一天利用3组火车游览所有感兴趣的经停点是不可能的。另外,也考虑到同行友人的体力和兴趣,我们最后采用了最轻松的方案:全程不下站,纯坐车。但老实说,这样的走法多少有些令人遗憾。

火车体验

绝大部分乘客都是西方旅行者,包括由向导带领的团客。开出北碧之后,才在中途站点上来几个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因没有邻近的空座而被迫散开,青涩的面孔在我们这些成群结队的游客中间竟显得有些局促。车上照例有小贩叫卖水果、饮料和一些裹腹的主食,比如用粽叶包着的米线。

窗外风光起初多是农舍和田地,Z提醒我留意到大片大片的大麻(在泰国将大麻合法化前,北碧就是主要的种植区)。挂壁铁路段两端被整饬得很有度假村风貌,几乎是整条铁路线上旅游业成熟度最高的地区。之后,铁道伸进深山密林,大湖大山方才显露。

顺便一提,像泰国许多慢速火车一样,行进过程中,火车车门并不完全闭锁,所以如果没有抢到合适的靠窗座,车厢连接处也可以视为不错的取景点。因此,在经过挂壁铁路段时,我再次拿起相机走向车门。没想到,见我意图“不轨”,身后的工作人员竟大喊一声“Inside!”震住了我。我尴尬止步,才发现他正在逐一锁门。旁边有位似乎是本地人/向导的女士用不错的英语告诉我,这段太危险了,去年还有乘客因探出身体而遇难。

孤军墓

回到北碧,我们决定在桂河大桥下车,补访几处前日漏掉的地方,特别是一座纪念中国远征军的孤军墓。

桂河大桥南岸有尊醒目的观音像,天色尚早,我们便先前往塑像所在的观音福寿宫。从距离大桥更近的侧门进入,溜达了一圈方至正门,没想到门外正巧斜对着孤军墓。

“孤军永垂”的纪念碑下有一则碑述提及此处的来历:中国远征军中有三万多名战俘从缅甸战场被押送至泰国修建桂河大桥和死亡铁路,六十多年后一位泰国妇女(婉尼帕)典卖家产为这些中国军人捐建了这座纪念碑,而她本人在建墓过程中因贫病交加香消玉殒。

这样的描述似乎有些过于无私和悲壮,也无从考据,相比之下,墓冢旁宣传栏里一篇名为《悼念梁山桥》的悼文解释得更加清楚可信:墓园由这位在泰生活30多年、一贯救助华人难民的湖北人梁山桥(2021年去世)创建,于21世纪初购置1000平方米土地,自行设计建造了造型独特(头顶钢盔的战士)的孤军墓。

如今这里大概仍然由义工维护运作,尽管我们到访时空无一人,但一旁矮桌上有功德箱和自行取用的矿泉水,看得出时有人拂拭管理。

我本有些好奇,为何这样的地点在中国媒体几乎不见传扬,但很快就在宣传栏的背面找到了答案:数十张打印陈列的图片和文字上方,赫然八个黑字“六四屠杀罪行展览”。原来,明是孤军墓,暗是“天安门大屠杀纪念馆”。谁敢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