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日和

田野花开

新知周记14 清明

0401-0407

上周去父母两边各祭了一次祖。但真正去坟地不是在清明那天,因为村里流传着今年不允许扫墓的说法,老人家纷纷把上坟日子提前了。公墓的骨灰堂里,90岁的姑婆婆原本打算依照往年化点纸,小外婆却恼着不让:“进门的钥匙都是偷偷借来的,一烧纸,被人举报怎么得了!”疫情带给我的“第一次”经历里,这无法光明正大的扫墓大概也要算作一项。最后等到正清明回乡,当天扫墓的姑妈告诉我:“都没人,各家早弄得干干净净了。”

也因为清明哀悼的缘故,我像广大网友一样度过了黑白的一天。这让我感到十分别扭:自问并非失去良知,缅怀也不限于一日,何以打开无关的生活类网站(包括豆瓣)都要直面强烈的形式主义冲击。但形式——或者说仪式,确实强化了感知。无论是4月4日10时的三分钟默哀,还是今天(4月8日)零点武汉解封、汽笛长鸣华灯亮起的那一刻,我都情不自禁地泪水盈眶。

三月初的时候,我想该是万物新生(一如“弥生”),但如今来看,四月才像个开始。尽管全世界不容乐观的状况,也才刚刚开始。

阅读

看完了安藤忠雄的《在建筑中发现梦想》。早先听闻是轻松读物,当作经典大可不必,加上不是第一次读安藤的书,所以期待值并不高。读后的感受和预料差不多,可以说是他的建筑旅行考察记以及对个人作品的少量阐释。如果实地参观时配合阅读,可能收效更佳。(考虑整理一条他提及项目的list)

令我印象深刻的,往往是与我自身参观体会契合或相异的那些论述。举两个例子。

一是法国的国家图书馆,安藤在讲述现代主义的巴黎时提到了它。巴黎的很多项目被提及都在意料之中(蓬皮杜中心、卢浮宫、新凯旋门等),但这座图书馆并不常被赞颂——它绝不是从外观或图片就能够被认可的大体量建筑,我对它的第一印象也无非是四个高大的硬盒子。然而恰恰是它,给我带来了参观当日的小高潮。通过联结两岸的无障碍天桥、面向河道的长台阶、隐藏式的下沉中庭,整个图书馆周边形成了非常自然的休闲空间,即使不为阅读,附近的居民也会来此散步。安藤写到:“造访当地时最让我佩服的地方,是在建造新建筑的同时又设置了新的集合住宅。[……]企图以图书馆为中心发展新的区域共同体。”完全切中我的感受,而且这种设计意图正在被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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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是国家图书馆,事实上它的建筑物是L型,看不见的底边“沉”到了广场下方,从外部也能看到图书馆内部的活动,很有意思。

另一例是安藤自己的淡路梦舞台。梦舞台的规模非常大,模仿阿尔罕布拉宫的意味极其明显,如他所说:“和阿尔罕布拉宫庭园一样,我在这里也把水视作生命的象征,展现出人与自然相会的场面。”因此安藤布置了许多中庭、数不清的水管喷泉、池底密密麻麻的贝壳、栽满山坡的规整苗木(百段苑),以“唤起人们对自然的感性”。然而,可能是我参观当日实在游人寥寥,清水混凝土的配置也一如既往地冷硬,我很难感受到与自然的连结,反而产生了一种置身于刻意热闹中的空寂。至于那些贝壳……恕我直言,是花哨又无用的存在。私以为,同样是淡路岛上的作品,隔壁小小的水御堂就比梦舞台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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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模仿一言难尽。梦舞台应该是我最无法理解的安藤作品之一了。

影音

很久没听歌了。兴许是被满眼糟心的新闻伤到,某日突然想起一句“有的时候,没有新闻,就是好新闻”,便将蔡健雅那张《Goodbye & Hello》循环了半日。那是我买过的唯一一张蔡健雅,高中时借用同学的CD机反反复复听过很多遍,但竟然完全不记得有首《走过的路》。可能是因为,彼时还未走过太多路吧。

App/网站/游戏

1)个人所得税App

感谢科技,退税流程比想象中来得简单,原以为需要去一趟税务局。

2)deepL

人工智能的机翻达到了超乎想象的水平。不过仍因语种、内容而异:节选自新闻的西语段落比较流畅;建筑相关的日语段落在术语上频频翻车,语序也存在不少问题。

但令我困惑的是外语学习无用论。我双手支持智能翻译的发展,但语言习得从来不只是为了词句的简单转化。这难道不明显吗?

3)陈星汉《Journey(风之旅人)》《光·遇》

知道《Journey》是因为女流,一位从清华大学建筑系毕业的游戏主播。她在某次采访中说,最初对独立游戏感兴趣并尝试解说,就是因为《Journey》(原句忘了,大致意思是这样)。在心愿单放了这么久,终于将本作通关,并接着试玩了陈星汉较新的作品《光·遇》。

游戏基本没什么难度,第一次在摸索中走完基本章节的话,“风旅”2h,“光遇”3-4h。作品之间有延续性,但无论互动性还是丰富度,“光遇”都比“风旅”好得多。

它打动我的,除了备受好评的画面,还有关于玩家互动的设计。在“风旅”简单同行的基础上,“光遇”增加了不少:站着可以用动作示意,坐在长椅上能进行文字对话,加好友之后可以牵手同行。有趣的是,由于长椅对话和添加好友都需要成本,所以更多时候,我都是和陌生的伙伴互相望着,随着一个开始手舞足蹈,另一个接以动作回应。我们在猜测中并肩,甚至指路、引导玩法。这一切都不需要语言。建立信任也只在一瞬间。

“光遇”常常让我联想起旅行的形态:可以毫无顾忌地张望,不存在必须的社交,偶尔的相遇也令人欣喜,即使语言不通。有评价说,因为没有剧情支撑,不知道在玩什么,但在我看来,它最吸引人的不是探索地图,而是这种回归单纯向善的交往,是“遇”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