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日和

田野花开

02 从大直沽到小直沽

行程目录:边界之旅 · 序

据说天津有“大直沽”“小直沽”之分,前者指代今天的河东片区、即直沽地铁站一带,后者即三岔河口的老城。二者皆因水运而兴,所以各有一座供奉妈祖的庙宇:小直沽的天后宫是古文化街上唯一能购票参观的较大型景点,人来人往;而大直沽的天妃灵慈宫(现元明清天妃宫遗址博物馆)就可谓门可罗雀——我也是翻阅天津的国保列表,才发现天津市区竟还有这么一个“坑”保留至今。

本日行程正是始于酒店附近的元明清天妃宫遗址博物馆,再依次探访日租界和老城厢,恰好走了圈从大直沽到小直沽的环线。

1)元明清天妃宫遗址博物馆

网上对这间遗址博物馆的评价普遍不错,实际参观后感觉尽管遗址本身有些过誉*1(仅展示清代天妃宫大殿基址),但较为详尽地介绍了发掘保护过程,以及所在区域“大直沽”在天津城市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当天的临展还展出了蓟州盘山多宝佛塔的出土文物,再次致敬了考古事业。馆内的多媒体交互设施甚至比天津博物馆两个常设展还丰富,老丁都看得津津有味。只是访客实在太少,虽要预约(免费),也完全没查验,口头确认了有预约就给票(这年头免费的博物馆还有实体票着实感人)。参观了小半个钟,临走时才有第二组参观者入场。

附近还有间坐落于三角形地块的荐福观音寺,没来得及前往,远远望去规模不小。

天津公交

       连续坐了几次地铁,想着换换工具,又刚好有公交直达鞍山道(过去的宫岛街),就带着老丁跳上了车。意外的是,几乎一车乘客都是老年人,即使在许多城市见过类似的老龄化场景,也极少遇到如此之高的占比率。就连同车的两位本地阿姨都在感慨:公交上都是老年人,地铁里都是年轻人。

       不过比起安静的地铁,我还是更喜欢拥挤却热闹的公交车厢,至少天津人的公共场合唠嗑天赋仍然能在老一辈身上展现。老丁身旁一位大叔全程处于自动向导模式,噼里啪啦播报所经所见大街小巷的更新史:这是早有的,那是扩建的……我边上的两位老阿姨则单凭谁一句“哎哟人真多”就开启了对话:

        “咱中国还是人太多了。”

        “多啥,年轻人不生还催着生。”

        “真服了,以前不让生,谁家不是三四个。”

        “少了,怎么也得四五个。” 

        “还是年轻人想得明白,搁现在我也不生。”

       车过大光明桥,桥西的大光明影院外挂着招商广告,又惹得阿姨一番追忆:“哎哟嗬大光明都招商了!那会多抢手哇!”“是啊,大光明,莫斯科(影院)……唉。”

       一路上听着车厢里各种关于今时往日的对话,突然很珍惜与这些“过来人”相处的机会。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见证了怎样的历史。

2)张园

我带老丁去鞍山道原本只是打算参观溥仪天津寓所中最有名气的静园,没想到静园的网上购票系统不包括60~69周岁老人的半价票,只能走人工窗口,而偏偏售票员去了卫生间迟迟不归,门口检票员和保安也没什么好气,恰闻有人询问张园方向,我便决定改访同在鞍山道的张园。

从占地面积来看,张园比静园大了不少。原属清代湖北提督张彪,最初是私家园林兼作综合娱乐场“露香园”(让我想起上海的“大世界”),后给溥仪一行居住——直到张彪过世后,这位末代皇帝才搬到了静园。虽然日本驻军后就拆除了张园的原建筑,重建了如今带塔楼的二层建筑,但从另一角度而言,反而为这处住宅赋予了更加丰富的历史意义。或许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上,才有了当下张园最吸引游人的特色项目:以戏剧演绎的方式讲解张园及天津的历史。

我们入场时刚好是“演出”开场不久(大约10:45开始),展厅里两位穿民国长衫的男子正在上演黑市交易古玩的剧情。起先并不知道张园有这样的特色导览,抑扬顿挫的天津话加上相当入戏的表演很快吸引了我们,最后看完了整场名为《津门往事》的沉浸式演绎展。演员组一共3人,每人分饰多角,包括溥仪家仆、服装店掌柜、爱国青年等,不同场景串联起了张园建设、溥仪入住、孙中山到访、五四运动等历史事件。参与者除了看表演,还能通过情节设定的触摸布料、寻找地图碎片等环节探索馆内复原场景。虽然我个人不太需要大费周章的讲述,但这种方式无疑能大幅调动参观积极性。而且必须承认,三位讲解员都下足了功夫,表演非常精彩,可以说是本日行程的最大惊喜。

3)鼓楼~古文化街

“天津”的得名,源于明成祖朱棣由此南下争夺皇位,故被命名为“天子经过的渡口”。三岔河口的天津老城,正是设立于永乐2年(1404年),天津鼓楼的历史也由此开始。虽说屡拆屡建的天津鼓楼是众所周知的仿古建筑,但出于对老城厢的兴趣,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出了鼓楼地铁站向北直走,一进街区发现当天格外热闹,最后从各式路标和广告中找到答案:“全国特色食品购物节”从4月19日开到5月8日,原来我们赶上了开幕日。鼓楼广场上,流动摊车已到达各自点位,大屏背景的舞台搭建完毕,天津广播电视台的转播车停在一旁,看起来一场盛大的活动蓄势待发。但热闹归热闹,这也直接导致了我计划参观的老城博物馆(鼓楼东侧)因摄像采集需要暂停对外开放。好在鼓楼仍保持营业,一二层历史展厅免费开放,意味着可以登上城楼吹风看景聊以慰藉。另外鼓楼东南角还有由广东会馆(国五)改造而来的天津戏剧博物馆。

从鼓楼向东直走就是古文化街,街口密集的三轮花车证明了这里已是如今天津游的一大目的地,游客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买特产、听相声,外地人最后的天津时间都可以在这条步行街上挥霍。敕建天后宫算是最大的收费景点,号称天津市区现存最早的一处古建筑群,还被列入了2013年公布的国七。但从门前醒目的“台湾同胞接待站”标志来看,这片修缮一新的建筑群能进国保,多半有赖于政治意义。

4)彩蛋:无人跳水依旧热闹的狮子林桥

我最后的目标是海河对岸的望海楼教堂,一方面因其建筑,另一方面此前在天津博物馆读到清代天津教案(无差别屠杀外籍宗教人士)颇为感慨。但不出所料,教堂大门紧锁,似乎平日并不对外开放,倒是隔壁同样建筑风格、曾用作教会医院的“北洋医院”仍接待患者。

虽然看了个寂寞,但从古文化街前往望海楼途经的狮子林桥意外成了今天最大的快乐源泉。我们路过时,桥下有精壮的中年男子自在游泳,一般来说这种情况确实会多看两眼,但不明白何至于引得众人围观。后来与出租车司机闲聊,才得知狮子林桥诞生了天津大名鼎鼎的跳水大爷(只怪我上网冲浪太少)。然而据说由于出现“把人跳没”的事故,这项拥有多年历史、群众喜闻乐见的项目已被叫停。“那会能跳的时候,桥上围观的整有三层。”

不过,就算不能跳水,游泳仍是人民享有的自由,河堤也照旧是展示风采的百姓大舞台,更何况现在还得到了政府支持——布景显示,“桥见海河,邂逅浪漫”桥边音乐节正在进行。服装明艳的本地大妈们激情热舞,可以想见早先的跳水大爷应当也是一样的意气风发。

*1:话说回来,天津大量“国保”恐怕都是托了近水楼台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