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日和

田野花开

35 琅勃拉邦,不休的嘉年华

系列目录:重返夏天的旅程(泰国/老挝)

11月25日~30日,周六~四,万荣-丰沙湾

颠簸了8个多小时的汽车驶入琅勃拉邦汽车站(loc:Naluang International Bus Station),我才像是真正从丰沙湾的冰凉梦境*1中醒来。从车站到旅舍的2公里路程不短不长,我拒绝了揽客的突突车司机,只想自己走走——我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被大街小巷的烟火气包围,更想依偎进这个包容异乡旅客的温暖襁褓。即使我知道,自己很快会对这种高度成熟的旅游环境感到厌倦,但此刻,它就是我最渴望的避难所,是我迫不及待拥抱的天堂。

接下来的几天印证了我的预判:从车站到琅勃拉邦老城边缘的半个小时漫步,确实是我在琅勃拉邦最高峰的体验之一。

感冒来袭

我在琅勃拉邦完整地待了5天——并非出于本意,而是从琅勃拉邦到云南的过境火车票远比我想象中走俏,提前6天才勉强从个位数的余票中抢到一张。而老天仿佛听闻我时间充裕,竟好巧不巧地在这段长途旅行的终点安排了一场感冒——当然,科学解释应该归结为同屋旅人将空调开得过低。

新冠后的每一次感冒都不太好受,这次同样。夜晚发了低烧,嗓子逐渐哑掉,严重的两天只能用气发声,连跟中国人讲中国话对方也听不清晰,就索性放弃了本也不多的本地沟通技能,直接演个哑巴。

虽然向来不爱吃药,也知道感冒药充其量是安慰剂,但名正言顺逛药房问诊的机会,我可不愿放过。先后跑了两家药店。一家规模很小,只设窗口,类似前店后宅的经营模式,去时一家人正在晚餐,见我在窗外挥手,一位大妈落桌来接待。我不确定英语是否可行,便奋力咳嗽以传情达意,对方立马领会,很快回了一个英文单词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多虑:“fever?”我惊讶又惭愧,但也更放心了几分,如实告知。大妈没有给我选择,直接递来一个薄薄的黄色纸包(6粒10k基普,约合3.5元),让我先吃两天,看情况变化再说。直到去了第二家大型药店,通过一位英语流利的大叔的热情介绍,我才知道黄色纸包是老挝本地人常吃的感冒药,还有另一款泰国药,价格稍高,但“其实都差不多”。且不论这些药效如何,这种小剂量销售的做法倒是很让我羡慕。

大妈给我的本地感冒药

等到嗓子稍稍恢复,和青旅老板聊天,这位15岁就来老挝给亲戚帮工、如今已在琅勃拉邦住了15年之久的湖南小伙略自责地表示,应该早点告诉他,他就可以带我去打个针——他认识附近的一位“神医”。以他的经验,老挝的公共医疗是不靠谱的,曾经有次去检查被医生告知是严重到要死掉的病情,但最后的治疗方案也不过是入院住了三天挂了三天水,全靠自己扛过来。老挝医院能给的薪水并不高,因此有能力的医生往往下班后在自家开诊,他提到的神医就是这样,求诊者经常排成长龙。

探索琅勃拉邦

尽管感冒(或许也有连日奔波的因素)导致的睡眠时间大幅增加,但好在琅勃拉邦经典的观光区域不算太大,每天出门随性漫步三四个小时,最后也把这座城市看了个大概。

4日步行轨迹

【日程】

D1 沿着南康河、湄公河环游老城半岛,参观香通寺

D2(万象塔銮节) UXO游客中心,塔銮寺,普西山

D3 老皇宫,湄公河右岸村落和寺庙群

D4 城外,包括传统市场Na Vieng Kham Market、塔銮市场

D5 关西瀑布半日往返(11:30接车,16:00结束)

琅勃拉邦(LPB)古城早在1995年就被列入世界遗产,这一头衔无疑提升了这座澜沧王国古都在(广义的)国际上的声誉。日本国际协力机构(JICA)2016年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2014年入境LPB的外籍游客中,非东盟国家的游客占比超过80%(此类游客总数仅占全部外籍游客的22.5%,占比更多的东盟游客往往以跨境一日游的形式蜻蜓点水,自然不会抵达更内陆的LPB)。这种浓郁的国际色彩延续至今,让LPB老城在某种程度上显得比首都万象更国际化,也是在这里,我终于见到了中国旅行团。

游客最多聚集于湄公河左岸、南康河河口的老城,一块约长1.5公里、宽280米的狭长半岛。老实说,我没有花太多时间探索这片区域,除了傍晚沿河散步,就是打卡皇宫、香通寺、普西山山顶这些常规poi,没有哪里不被游客充斥,落日时分的普西山观景台更是拥挤嘈杂(所幸我在4点就登顶,趁大批游人未至之时安静享用了半个多小时的风景)。在丘陵上起伏的街道和风格各异的殖民式住宅确实富有魅力,但绝大多数都变成了、或正在变成酒店民宿餐厅咖啡馆;岸边视野良好的湄公河河景位大抵被消费场所占据,让所剩不多的未被树枝遮挡又能免费落脚的取景点备受欢迎;名为Sakkaline Rd的街道(我愿称之为LPB中央大街)提供从食宿到观光到购物的一条龙服务,从清晨的布施到晚间的夜市,游客只在这条街就可以度过丰富圆满的一天。

如果说之前的素可泰老城还是面向古迹爱好者的主题公园,那么琅勃拉邦老城更像是为海外度假人士准备的终年无休的异域风情嘉年华,导游和指南会将人们在同一时间带去同一地点,以不错过每一幕的精彩瞬间。我唯一一次窥探到的日常,是从普西山下山时在山脚偶遇一间寺庙旁的学校*2,正在上英语课的孩子们一边大声朗读课文,一边回应窗外好奇的目光,而路边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几位阿姨正围桌切磋牌技。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湄公河右岸的氛围。

同样列入世界遗产范围,但大概是多了一重交通阻碍,前往对岸的游客数量着实屈指可数。往来河上两回,乘客中观光客样貌的基本只有我一人;探访村落时,也仅遇见两组5人以下、由向导带领的西方游客。

这片区域被称为“Chompet District”,因其寺庙群中最出名的正是Wat Chomphet,一座位于123级台阶之上、拥有皇室灵塔的废弃寺庙,也被视为拍摄LPB老城的最佳取景点之一。从码头下船,沿一条不足2米宽的砂石水泥小路穿过充满生活气息的村庄(Ban Xieng Man),向着山林深处走去,那道长长的台阶就会出现在左手边。台阶入口有个不太正式的售票点,20k的门票相当于进入该寺以东区域的入场券,那里面还有六七座分散在山林间的寺庙(包括洞窟寺,具体可参考LPB官方旅游宣传网站https://www.tourismluangprabang.org/things-to-do/buddhism/temples-in-chomphet-district/)。我走到了Wat Long Khoun,几排红白相间的干栏式小佛殿藏在林中幽径的深处,有种出乎意料的雅致感。而最神奇的是,一间佛殿的外墙上竟有一对中式门神壁画,相传是18世纪末入侵的中国军队曾驻扎于此,却被鬼魂缠得夜不能寐,这才在墙上绘了一对神灵镇守。殿内也有整墙的本土壁画,可惜没等我细看,就有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守在门侧的donation box旁,面无表情地重复“money, money, please”,令我不堪其扰只能敬而远之。她和沿路那些习惯用英语说hello(甚至有一个说了发音标准的“你好”)的孩子们都提醒着我,即使这里相比彼岸已然僻静许多,但旅游业渗透带来的认知改变仍不可避免。

【轮渡信息参考】

码头:搜索“Vehicle Ferry Landing South Shore”位置更准确,有一条坡道

开船时间:从早到晚,没有固定时刻,客满开船,非常符合老挝公共交通一贯的风格

票价:单人5k,携带摩托8k

2013年扩展后的保护范围

但话说回来,即使琅勃拉邦的商业化程度在老挝首屈一指(或许四千美岛可以相提并论),面对中国各大网红化目的地也只是小巫见大巫。当我几天后跨越国境线,穿梭在西双版纳喧嚣的星光市集,对着量产的傣族公主和莫名品牌化的“老挝冰咖啡”,记忆里的琅勃拉邦瞬间成了宁静悠然的代名词。

我常常想起塔銮寺后的广场。那一晚没有所谓的塔銮夜市,只有各自划区练习的足球队和两个大型充气城堡。广场外,捧着奖杯的少年们乘着皮卡飞驰而过,留下一串欢呼响彻夜空。

*1:丰沙湾的气温也确实称得上冰凉,此行第一次在室外穿上薄羽绒。

*2:后来查资料,大概不是公立学校,只是一间英语教学NGO,参考网站https://englishclublao.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