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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花开

自译|柄谷行人书评《灾害乌托邦:为何在那样的时刻可以建立起一个特殊的共同体》

图书《A Paradise Built in Hell》(尚无中译本,《灾害乌托邦》为日译本的译名)

原文:https://book.asahi.com/article/11648072

(在2020年这场始料未及的疫情当下,这本书或许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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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ebecca Solnit
出版社: Viking Adult

一般人认为,大灾害发生的时候,由于失去秩序,会发生暴动、掠夺、强奸等一系列不良事件。但事实上,在灾害发生之后,受灾者之间立刻会形成一个相互扶助的共同体。作者以圣弗朗西斯科大地震(1906年)为开端,接以多次灾害事例为证,来说明此见解。这并不是主观的印象。灾害学者查理·弗里茨也曾为此立证过,在学界这亦是一个公认的事实。然而,国家的灾害对策或是媒体相关者都无视这一点。在如今各种恐怖电影中,因为恐惧灾害而出现无能为力状态的这一观念被反复强化。

不如说,正是这种普遍的观念,才使得灾害给受灾者带来加倍的破坏性。在圣弗朗西斯科大地震中,很大一部分的死者都是在火灾或管制等人为灾害中死亡的。而这种人为灾害的源头,就是害怕发生暴动的军队及警察的介入。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受热带低气压影响引发的新奥尔良洪灾中。由于掠夺、强奸等谣言四起,大量受灾的黑人群体被军队、警察、自警团逮捕杀戮。 本书中还提及,关东大地震时曾有大批朝鲜人遭到虐杀;尽管一切仅仅建立在谣言之上,但归根到底是一种国家对朝鲜独立运动的恐惧感在作祟。

另一方面,不管是在圣弗朗西斯科还是在新奥尔良,受灾者之间以及受灾者与外来救援者之间,都迅速形成了一种新的共同体。以日本为例,在阪神大地震中并没有发生关东大地震中的类似事件。当时,尽管有对国家应对迟滞的非议,但不如说正是因此,受灾者与救援者之间才自然产生一种相互扶助的共同体。但随着国家救援形势的展开,管理的介入,这样类似“乌托邦”的情况反而渐渐消失。不过因为有了之前这样的经历,很多人在震后改变了生活方式。单我自己就认识很多这样的人。

在这本书中,灾害不仅仅指代自然灾害,更包括了战争、经济危机等不幸的事情。而不论何种情况,灾害都在启示着新的社会形态或生活方式。在尼加拉瓜、墨西哥等地,灾害往往与社会革命联系在一起。霍布斯政治哲学中所谓的人们在自然状态下互相敌对的理论至今还根深蒂固。但是,这只不过是为了使国家秩序得以正当化的小伎俩。灾害后的“乌托邦”所揭示的,正是与之截然相反的情况。因国家秩序的存在而彼此之间心存警惕的人们,在这种秩序分崩瓦解的瞬间,却建立起了另外的自生的“秩序”。这可以看出一个事实,比起私欲,人们更渴望与他人建立联系,希望对他人有所帮助。此外,仍存在一个问题:如何才能使昙花一现的“灾害乌托邦”持续下去。但不管怎样,重要的是,先改变对人性的固有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