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日和

田野花开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

旧文翻至这篇,是半夜三更和我妈的聊天。我对口述史的喜爱,可能就是源于她吧。

2012-04-06

土地堂的露天电影

我妈,也就是老丁,是土地堂出生的女娃。土地堂,那可是那一片乡村大队里头的高档地区——集镇,重大活动的首选地。夏天的夜晚,最受孩子期待的娱乐活动,自然就是露天电影。

那时候,一有风声传来,说今晚七点来操场放电影,老丁他们一群娃儿就在下午一两点拖着长板凳从街面的西头奔到东头。幕布都还没拉上。但娃娃们可是有经验的很,踱着步子数,一、二、三、四,对了,就这儿差不多:与幕布的距离刚刚好,还是不偏不倚的正中央。大的孩子通常还得下午回家帮家事,于是小娃娃们负责看板凳。大孩子一个个叮嘱自个儿的弟妹:可别走啊,别让人把咱家的板凳给挪了。小娃娃们就在操场上一坐一下午,边占着位边拌拌嘴。

老丁排行第二,很少轮上看板凳这事。这总是我小姨和小舅的活儿。不过每到晚饭时,为了交班,老丁就要匆匆扒上几口,赶到操场把小姨给换回来。

临放电影,周围大队的村民也全赶了过来。人聚得越来越多。他们当然带不了板凳,所以只能站。站几个钟头不算事儿,事儿就是,没人告诉你高个儿站后头矮个儿站前头,所以乌拉乌拉的骂战此起彼伏。人再多一点的时候,别说在幕前看电影,到幕布后头看电影的也大有人在。反正都是影像,管他是正是反。

小娃娃和家里大人吃完了晚饭,自然也要赶过来。他们就在黑乎乎的夜里朝着人群中央扯嗓子:“姐姐啊,咱家的板凳在哪儿呢!”不久里头冒出一个尖锐的女声:“这儿呢!这儿!”于是人群一阵骚动,小姨从扭动的大人中探出一个头,高高兴兴冲到了前排。

那会儿看电影还不似今天。一部电影分成了几盘胶片,放完一盘得中场休息,换下一盘,刚放完的胶片还得立刻送到别的放映场。也就是说,在第一个场子放第二盘的时候,第二个场子就可以看上电影了。但这有个缺点——衔接并不总是顺畅,有时候得等上个把小时。我说为什么呢。老丁解释道,那会儿停电多正常啊,一停电就得手摇发电,可不得好久。

不过要是只是等待,也还无所谓。但有时候碰上谣传,或是原本说好今晚来放电影却又无故不来——这种时候一般没什么通知——那就把人郁闷坏了。拿着大蒲扇在操场上坐等右等,蚊子都拍死了不知几只,偏不见电影放映员过来。这才恍然大悟,纷纷抬起板凳作鸟兽散。

能观影的时候,多半都是兴高采烈的。有时候看完今天这场,得知接下来还会在哪个大队继续放映,第二天就会浩浩荡荡一群人走个几里路再去看一遍。听说我爸的大队里有个老光棍,一部电影看了八遍,原因是女主角漂亮极了。

上学的故事

老丁对自己的一位语文老师印象特别深刻。据说是因为这位老师为人善良。每到期末考试,总会有划分段落、小节的题目。那时候没有试卷,都是老师现场把题目抄在黑板上。而这位善良的语文老师,次次都把该划分处的句号画得特别大,和学生彼此心照不宣。学生自然个个拿了高分。老丁虽说成绩很好,用不着这样的提示,却也打从心里喜欢这个老师。

老丁还有个关系很好的英语老师。关系怎么个好法呢?这就又可以说到放电影了。看电影多是夏天,虽说不如今天能够捧杯奶茶抱个爆米花,但总是想喝几口水的。那会儿又没有宝特瓶之类的便携容器,唯独家中一只瓷碗,从西头端一碗水端到东头显然不合适,所以一看电影就对不住自己的嘴。然而,老丁比别人占了个优势。由于英语老师的家离操场近,每次老丁都能恭恭敬敬地去敲老师的门,拿着瓷碗向她讨一些水喝,有时还可以带上一帮小姐妹。老师总是给他们舀上一碗凉白开,几个小姑娘轮着各人喝一口,特别幸福。

其他

我说,那除了放电影,操场平时也该有些文艺节目的吧。

老丁肯定了我的话,话匣子又开了。从文艺细胞浓郁的小外公,讲到被人骂“全国联票”的女老师兼演员。

下次再细细补上。